英伦恋人-第66章 玻璃假面
狗萝在天
6 月前

“陛下!” 希瑟身后,禁卫军队长弗里德里希突然惊叫一声。 希瑟惊魂未定,手里的火枪掉落在地,随即,身体也僵在原地。 马克西米利安惊吓得合不拢嘴,眼睁睁看着血染红了娜塔莉娅的袖子… “陛下!臣罪该万死!请陛下惩处!” 弗里德里希单腿跪倒在娜塔莉娅脚下,一脸内疚地低着头。 “有枪声!有刺客!保护大公!” 听到枪声的普鲁士宫廷卫兵迅速从四面八方迅速聚拢过来,希瑟惊慌失措地看着人高马大的条顿星团卫兵渐渐包围住了自己和受伤的娜塔莉娅,手冰冷到了极点… 娜塔莉娅捂着中弹的胳膊,脸色苍白,但语气和表情依旧平静如往常:“没有刺客…只是希瑟小姐刚好在给朕看一把新枪,不小心走火了,朕没事,你们都下去吧。” 弗里德里希、希瑟、马克西米利安难以置信地看着娜塔莉娅,娜塔莉娅深深吸了一口气,禁卫军的士兵们看到他们的新国君受伤了,却不肯离开。 “大公陛下,您受伤了。”一个年轻的德意志士兵看着娜塔莉娅捂着手咬着牙,心疼地说。 “大公,我们送您回房休息吧,”副队长沙恩霍斯特说着就对一个士兵说道,“快!快去叫御医!” “不必了,一点小伤,不用让御医来,”娜塔莉娅平静地抬起头,“别担心,朕休息一下,包扎上药,很快就会好。” 弗里德里希阴沉沉地盯着希瑟,希瑟心乱如麻,不敢和他对视,额上析出了冷汗。 娜塔莉娅挥了挥手:“都下去吧,不必担心朕。” 禁卫军士兵对娜塔莉娅恭恭敬敬地行了军礼,然后渐渐散开。 “陛下…请您惩罚臣吧…臣并不是有意要打伤您的…臣看到她用枪指着您,怕她打伤您,所以…陛下,臣保驾不力,请陛下惩罚臣!” 禁卫军士兵都走了以后,弗里德里希仍旧在地上长跪不起,内疚地向娜塔莉娅请罪。 “弗里德里希队长,朕已经说过了,是朕自己不小心让枪走火了…这里没有人有罪,你护驾心切,不但无罪,朕还应赏赐你才是。” 娜塔莉娅微微地笑着,用没有受伤的手扶起了地上的弗里德里希。 弗里德里希怔怔地看着娜塔莉娅,猛地向娜塔莉娅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臣谢陛下不怪罪之恩!臣护驾不力,不敢要陛下的赏赐!” 娜塔莉娅微微点了点头:“弗里德里希队长,你对朕忠心耿耿,赏赐是必须的,朕明天就让财务大臣提升你的俸禄。” “陛下…保护陛下乃是臣的职责…”弗里德里希正色道。 “君无戏言,朕既然已经决定要赏赐你,那么就一定会这么办,天色也不早了,朕要回房就寝,明天还要接见尼德兰大使,”娜塔莉娅放开了中弹的手,“马克西米利安殿下,你也去休息吧。” 马克西米利安犹豫着:“可是,大公你的手…” “陛下,这个女人要怎么处置?要不要臣将她送到刑法司?让法官大人来审讯她?”弗里德里希恶狠狠地盯着瘫倒在地上的希瑟。 “朕自会处理,你退下吧。”娜塔莉娅看了希瑟一眼,拿起希瑟掉在地上的枪。 弗里德里希瞪了希瑟一眼,这才慢慢退下。 “吓坏你了吗?” 整条走廊剩下娜塔莉娅,还有呆呆地坐在地上的希瑟。 娜塔莉娅用没有中弹的手爱怜地抚了抚希瑟的脸:“朕就知道你不会忍心开枪。” 希瑟怔怔地沉浸在刚才那一幕里,娜塔莉娅离她越来越近,她摁在枪扳上的手指越来越颤抖,害怕和犹豫让她完全没有注意到禁卫军队长弗里德里希走到了她身后,看到她用枪指着娜塔莉娅,一心护驾的弗里德里希立刻拔出他腰间的火枪对着她。 “娜塔莉娅!不要再过来!我真的开枪了!” 希瑟语毕,弗里德里希一下子扣动了枪扳,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娜塔莉娅猛地推开希瑟,然后,娜塔莉娅的左胳膊,就这样被本来应该击中希瑟的子弹打中了… 这就是整个事情的过程…希瑟痛苦地抱住头,为什么她没法下手? 为什么她就是没办法对着娜塔莉娅开枪? 明明只要按下那个枪扳,娜塔莉娅就会应声倒地! 积压在自己心里的仇恨,也就能烟消云散了… 娜塔莉娅轻轻捋了捋希瑟额前的留海,突然,左胳膊上的伤发痛,娜塔莉娅忍不住“丝”地呻吟了一声。 作为医生,希瑟本能地将手搭上娜塔莉娅的手:“手别动…,等一会儿我给你取子弹和包扎上药!” 说完希瑟脸就红了,自己在说什么? 自己难道因为这个女人给自己挡了一枪就原谅了她以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吗? 竟然主动开口要给她做手术? 自己是…中了这个女人的邪术吗? 为什么头脑昏昏地就主动要给她包扎上药! “好的…”娜塔莉娅有点艰难地对希瑟笑了笑,“谢谢…” 希瑟看着娜塔莉娅甜美的笑颜,再次觉得头昏昏沉沉地,是因为受到惊吓而大脑缺氧么? 是的,希瑟是这么认为的…她刚才不由自主提出要给娜塔莉娅做手术,一定是因为受到惊吓和医生的天职所驱,她是不会因为娜塔莉娅给她挡了一枪就原谅娜塔莉娅的! 艾德坐在伯顿街的家门口,手里捧着一本书,怀里塞着个暖袋。 “艾德小姐,好冷啊!你不在家里烤火,到这儿看书?会冻坏的!”艾德的邻居,威尔士人小吉米裁缝说,他使劲搓着手,正要去送布料。 “太暖了我会睡着的,还是冷点好,能提起精神来。”艾德对小吉米笑了笑。 入学考试在圣诞节前,她必须更加努力才行,艾德搓了搓手,今年的圣诞节,是不是会比以往更甜呢? 十二月份开始,伊莉莎白就让艾德不要再到赫德福特庄园替安纳斯塔西娅皇后看病了,她要艾德一心一意准备考试。 “格兰德斯,好好学习,本宫期待明年能在牛津的入学典礼上看到你。” 十一月份的最后一天,伊莉莎白这样对艾德说,然后从脖子上取下一串十字架,放到艾德手心里。 “这串十字架,本宫从四岁起就一直戴着,全靠它,本宫才能凡事逢凶化吉,本宫现在把它送给你,希望它也能给你带来好运,保佑你通过牛津的考试。” 现在艾德坐在家门口,把手按在胸口,那里,衣服的最里层内,有伊莉莎白送给她的十字架…那是伊莉莎白从小戴到大的十字架,一位德高望重的威斯敏斯特教堂神父为这个十字架祈过福,它曾经保佑伊莉莎白从伦敦塔中死里逃生,保佑伊莉莎白一次次战胜厄运走到今天,而伊莉莎白为了这场重要的考试,毫不犹豫地把这个保佑了她近二十年的护身符般送给了自己… 艾德觉得心里好暖好暖,虽然现在伦敦刚刚下完一场大雪。 里士满,“贝丝夫人”的庄园里。 “请,殿下。” 庄园真正的主人,弗兰西斯·沃尔辛厄姆恭恭敬敬地为伊莉莎白打开车门。 “沃尔辛厄姆,她今天有没有到你的庄园里放草帽?” 伊莉莎白一下马车就问。 “没有,尊敬的殿下。” 伊莉莎白叹了口气。 “殿下,您总是这么担心那位爱尔兰的格兰德斯小姐,其实我觉得她非常聪明,一定可以通过牛津的考试的。” “你不懂,沃尔辛厄姆。她还太小,又没有母亲。没有母亲在身边的日子,本宫深有感触,总是会在遇到难题的时候比其他孩子更感到无助。现在她要考试,虽然她的法语、拉丁语进步得都很快,其他科目也应该没问题,可是她还是那么怕马…进入牛津读书,马术是一项非常重要的考试…本宫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殿下,草民有个建议,不如托塞西尔爵士到牛津跟牛津的校长乔治先生说说情?格兰德斯小姐医术出众,应该酌情给予特殊对待,您觉得怎么样?” 伊莉莎白沉思片刻:“这个本宫不是没想过,只是乔治先生要比伊顿公学的校长更不喜欢讲人情,他认为牛津的教学必须保质保量,所以当年我父王虽然对他很恼火,但是也无可奈何。” 沃尔辛厄姆沉默了,伊莉莎白叹了口气:“如今只能祈求上帝保佑,让格兰德斯的马术尽量不要考的太差,然后本宫再出面去跟乔治先生谈谈,请他通融通融。” “殿下,草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问。” “问吧。” 沃尔辛厄姆顿了顿:“殿下,您这样喜欢格兰德斯小姐,为何不让格兰德斯小姐知道您就是‘贝丝夫人’?” 伊莉莎白不语,只是低头抿着高脚杯里的波尔多葡萄酒。 “抱歉,殿下,兴许臣不该问这个问题。” “不…你问得好…本宫也常常会自己问自己,是不是应该让她知道我就是跟她相识了四年的‘贝丝夫人’,可是每次话一到嘴边,本宫都必须把它忍回去。” “殿下,您私底下为格兰德斯小姐做了这么多…难道都不想让她知道么?”沃尔辛厄姆拨了拨壁炉里的柴火。 伊莉莎白背对着沃尔辛厄姆,是,她不想说…她偷偷地为艾德做了这么多,但是她不希望艾德知道,她喜欢艾德,但是她从来不敢想,她能够跟艾德在一起。 她的身份注定她的坎坷命运,她进过伦敦塔,她曾多次被她的父亲和弟弟赶出伦敦,她多次被废黜,她多次游走在死亡的边缘,她知道身为皇室女子的不幸,她害怕艾德如果跟了她,要一辈子吃苦…所以她不愿意让艾德知道她为她做的一切,她害怕…害怕艾德知道了之后,会更加离不开自己… “她太小,没必要知道这么多。”伊莉莎白回应道。 “殿下,几年前草民问您为什么您要这样照顾她,您也是说她还小,当时格兰德斯小姐才12岁,草民觉得她确实小,可是如今她很快就要17岁了,草民觉得,她已经能够理解很多事情的年纪,所以…草民觉得您不妨试着把事情告诉她,也许您可以觉得心里轻松一点?” 沃尔辛厄姆忍着这句话已经很久了,出生在一个普通律师家庭的他8岁时认识伊莉莎白,和伊莉莎白非常投缘,他和蒙珐一样是伊莉莎白最好的朋友,因为他比蒙珐年长,跟伊莉莎白同岁,所以他要更能理解伊莉莎白的一些想法和心情。 他是伊莉莎白的挚友,他能够感觉到伊莉莎白对艾德有一种不一样的感情。 但是他不能理解伊莉莎白为何要这样含蓄地保护着艾德,艾德失去母亲时,伊莉莎白扮成好心的‘贝丝夫人’,耐心地安慰艾德;艾德因为爱尔兰口音而遭到她的英格兰病人嘲笑时,伊莉莎白除了作为‘贝丝夫人’安慰艾德,还私下替艾德教训了那帮自以为是的家伙;伊莉莎白私下帮艾德和艾德的父亲尹纳德医生打点关系,使得艾德和尹纳德有了许多的伦敦病人,也使得艾德的医术和名气大大提高,“爱尔兰天才”的荣誉里,不仅有着艾德自身的天赋和令人称赞的医德,其实也离不开伊莉莎白暗中的相助;简生病了,伊莉莎白极力向简推荐艾德,然后使得艾德能够得到简的赏识,从而有机会进入汉普顿宫,这时,伊莉莎白才姗姗来迟地和艾德进行了“第一次见面”… 沃尔辛厄姆不知道,是什么让伊莉莎白公主如此用心地去为一个跟她毫无血缘关系的爱尔兰女孩付出,伊莉莎白从来不提为什么,他也不便于问,他只知道,伊莉莎白分外疼爱这个可爱的爱尔兰姑娘,爱得似乎胜过她自己… 赫德福特庄园。 安纳斯塔西娅皇后轻轻地抚着渐渐圆挺的肚子,然后,在胸前划着十字。 “上帝,请保佑,让沙皇的这个孩子顺利诞生,并让他健康成长吧…” 安纳斯塔西娅祈祷完,走到桌子前,看着桌上礼盒。 “只要我能为沙皇诞下健康的皇子,我作为他的妻子的任务也就结束了…伊芙,到那个时候,我一定不会再像五年前一样放你走…” 安纳斯塔西娅打开礼盒,那是一盒精致的玻璃假面。 “伊芙,我知道你不愿意承认你喜欢女子,我不逼你,但是不代表我会一直让你回避这个问题,这次,除非亲口听到你说你爱我,否则,我绝不离开英格兰!” 安纳斯塔西娅看着窗外的雪,手里紧紧握着伊莉莎白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