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了学校。 宋笛把林天瑜的钥匙给我,她的钥匙比较全,每个房间都有。胡力的房间也有。 我收了。想起林天瑜说的植物和猫,我匆匆去照看。 房子还是老样子,乱的一塌糊涂。 植物已经有些发蔫,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 猫咪的声音细小,我发现它的时候,它蹲在餐桌上正抬头看我,有些害怕的样子。 这是只很漂亮的猫,看样子还是只什么纯种的猫咪,年纪不大,身体还没完全长开,蓝色的眼睛,粉红色湿漉漉的鼻子。 它好奇的打量我,然后冲我叫。 我意识到它可能饿了,找到猫粮喂了它,又帮它弄了一些水。 它喝了很多水,看来又饿又渴。 可怜的小家伙。 我怜爱的抱起它,它毛茸茸的脑袋蹭我,粗糙的舌头舔我的手背,然后看着我。我瞬间就爱上了这只猫。它很乖很听话。 我逗了一会儿它,就去打扫卫生,照看那些植物。 我愉快的跟猫讲话,林天瑜说它叫阿卡,我喊它,它就跟在我身后,我扫那个房间,它就在那里。 胡力的猫很讨人喜欢。 可惜胡力行踪飘忽。 我打扫干净的房间,还是退了出来,我不打算住在这里。我还是回宿舍比较好。 一连好多天我都是这么过的。 下课后去房子照看植物和猫。 宋笛因此少了一个陪吃饭的人,她微词颇多。我解释了,她还有些不依不挠,听说有猫,她就非要去看。 吵了好几天,我就带她去了。 她很喜欢林天瑜的房子。 那天阳光很充裕,她抱着猫看到了胡力的摄影。 有很厚的一本,我也没看过,宋笛翻到的。 开始是风景。 翻了几页,就有一个男人。 是一组照片。 始终是背影。 没有正面。 照片拍的很有感觉。 长长的街道,川流不息的人群都是模糊的,唯独那个背影那么清晰,却异常遥远。 像是在追寻一个永远追寻不到的人。无论你怎么跑,那个人始终给你一个背影。 宋笛看的入神。然后突然看着我,她有点异样。 我坐在她的旁边。 她开了口道:“我觉得拍这个照片的人他的心里一定很孤单。” 我不想否认她的话。点头。 宋笛敏感而聪慧,又道:“找一个人,如果怎么找也找不到,你怎么办?” 我道:“我大概就不找了吧。” “你会放弃吗?”她看着我,似乎觉得失望。 我摇摇头道:“找一个人找不到,那就等吧。有些人找是找不到的,只能等吧。” 她的目光闪动道:“要是等不到呢?” 我拿过了影集,合上放好了道:“那也没什么,总是等过的吧。” 她想了想道:“你太傻了。我就不这样。” “你是怎么样的?”我一笑。 “我……”她要开口。突然有哐当的声响。 是阿卡把我刚放在胡力房间桌子上水杯打翻了,水全部流出来,地板上一滩水渍。 “那有个纸箱子,似乎渗水了。”宋笛指着桌边的一个纸箱子。 我只好过去把纸箱子搬开一点,检查了一下,确实底部有些潮湿了。 糟糕了。 宋笛帮忙拿了毛巾擦干了地板。 我要跟阿卡生气,它很聪明自己躲了。 我懒得理会它,怕把胡力的东西弄坏了,一个摄影师的房间总有些很贵重的东西。 我打开了箱子,想检查里面的东西。 翻了一会儿就合上了箱子,宋笛问我怎么样,我说水没渗进去都好。 她不再问了,我把箱子放在向阳的地方晾着,就拉着她出去了。 她在房间里看电视,被节目逗的直乐呵。 她笑说我傻,这里条件那么好,干嘛住宿舍,不如过来住几天享福。 我无法跟她解释我为什么不想住在林天瑜的房子里,她也没说了,只是说决定以后跟我常来玩,我答应了。 第二天,她没跟我来了,我一个人过来的。 我打开门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胡力的房子看了那个纸箱子里的东西。 很多明信片。 胡力去各种地方寄回来的。 一沓一沓。 世界各地的。 所有的落款都写了一个名字,叫曾恺。 这个名字如此熟悉,我一定在什么地方听说过。我思索着,我知道这是个重要的名字,我很熟悉。 我看着那些明星片,猫咪在我旁边叫。 我猛然回忆起来。 林天瑜大学的专业课导师,叫曾恺。 林天瑜是他的得意门生,曾经在大二时候就在他的指导下拿过一个设计类的大奖,当时林天瑜回家,风光之极,喋喋不休对我说了很多。 她很崇拜这个人。 我记得很清楚,她拿着获奖的证书和主办单位工作人员合照,合照里就有这个男人。 我记不得他的面容,不过我知道,这个人和林天瑜师徒情深,她学艺术的,也算是门手艺,对师承看的重。 林天瑜大二,大三的暑假一直在他名下的公司打工。 我理顺了他们之间的一种关系。 突然意识到,林天瑜这四年在什么地方,靠什么生活。 极有可能,如果曾恺和胡力有这样的关系,那他们也早知道林天瑜的事。 这四年里,是曾恺和胡力一直在照顾林天瑜。 曾恺或许因为什么去世了。 胡力是曾恺的爱人,他才对我姐这么好,代替我姐姐的师父来照顾我姐姐。 我像发现了一把打开林天瑜隐蔽的四年的钥匙。 有一个未知的,但必须明了的世界在吸引我。 我想找到更多的线索。 我合上了箱子,把它放回了原来的位置。 此后的时间里,我开始有些异常,我像重庆森林里的王菲,开始有些神经质。 一个人在所有的房间,小心的翻找那些抽屉。 希望收到一些来自过去的信息。 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来搜索林天瑜的房子。 像找拼图的小孩,想要拼凑出时间的真相。 与道德无关。 我窥伺我的姐姐,我就必须窥伺到她的私隐。 我无法隐瞒我自己,欺骗我自己。我是深爱着林天瑜,我可以不见她,但无法不想她。 这种根植在我内心的爱,已经是一种偏执。 它就像是一个无法矫正的脊椎,支持着我的身体,让我疼痛,让我和别人不同。 明信片的发现,又点燃了我本该恪守的情愫。 我简直不能等。 我像个疯子,地毯式的搜索了我姐姐的房子。 阿卡叫着,看着我十分自私的行径。 直到天黑。 我找到的东西不多,有一沓赵宸的亲笔书信,居然还是高中时期的。 她的字迹娟秀,文笔非常出色,描绘了很多爱情的蓝图。如果我是林天瑜,在少女时代,我也会无法抗拒如此一个有魅力的人。 有些狂,有些傲,又饱含感情。像一个饱满的果实,带有青涩的香甜。你无法不去动,不去想。 从第一封开始,我细细读到最后一封。 赵宸的脸又印在我的脑海,我突然产生恐惧。 我的姐姐之所以不成为我的姐姐,或许就是从她的出现开始。 她吸引了她的注意。从我的手里夺走了溺爱我的人。 我该恨她的。 可是看了这些信,这些依旧被保存的信件。我又喜欢她,喜欢她那么恣意,说爱就爱。 我找不到这四年里,她们的任何证据。 线索又一次中断。 我要夺回的时光。我要夺回的人。一直还在她所处的世界。 我收好了那些信,小心的放回去。 放回去的时候,我又发现了一个盒子。 我好奇又充满期待的打开,期望发现一些不同。 打开之后,我全然愣了。 一沓信。 字迹很熟悉。 那是我四年里寄给林天瑜的。 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寄给她学校的地址。 寄给她几个朋友。 她竟然都是一一收到了的。 我看着这些自己寄出的信,颤抖着,仿佛看见了四年那痛苦的思念的时光。 回忆让我无法呼吸。 我的眼泪掉下来。 我写了那么多信。她都收到了。可是,她为什么不来找我,就算是打个电话也好…… 林天瑜。 你干嘛这么对我?